楊進順 / 2017.07

民國68年秋冬之際，在師父舊宅晉江街金門別墅行拜師大禮。宴席完畢送走賓客，從翁師兄手上接過一疊講義，這是第一次接觸到「左家內功心法」。當時十分興奮，也很渴望師父趕快傳授。往後一段日子，師父安排時間，一一傳授解說。當時在文化學院就讀，和幾位師兄租房子住在一起。檀香棒每天都努力敲，大乘法、小乘法也天天練，那時候沒有橐籥功、寒茫衝霄⋯⋯等功法。當下雖然很認真練，但真的沒什麼感受。至於「九轉玄功」，更是懵懵懂懂。師父解說很詳細，也約略記錄一些重點，但仍摸不著頭緒，也不知從何問起。師父說，做不到時，用手幫忙，不能空想。就這樣嘗試著繼續練下去。直到80年2月，《太極拳內（炁）功心法》出版，對左家內功心法才有比較完整的概念。

由於「九轉玄功」是我覺得最弱的部分，所以就從頭開始，一關一關好好深究探討。首先詳讀書上的內容，在回憶當年師父的解說，一步一步練。遇到問題就請教師兄，如果還無法解決，只好寫信向師父求救，至少不像早期那樣連問題都不知道怎麼問。經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後，某次練習「豎玉枕，放崑崙」，當往下放時，也感覺到「走地谷，撐脊樑」。以後就陸陸續續出現練某一功法時，其他功法會不經意的同時發生。為了這個現象，當時也曾寫信求教師父，師父回答說，只要如理如法，不刻意尋求有的感覺，自然而然就對了。

師父在練習心得報告中提到：「功法是介於拳架（形）、內功（炁）與心法之間的東西。」「這些大乘法、小乘法、熊經、心齋、降魔降心⋯⋯等，都是從拳架到內功、從內功到拳架的粘合劑，等於形（拳架）、炁（內功）、心法的焊條。」所以就嘗試在練功法時，逐漸配上「九轉玄功」。一開始比較明顯有感的是，在練寒茫衝霄時，配合「九轉柔腸」順時鐘逆時鐘方向的轉動，在往上衝的時候，幾乎毫不費力的帶上來。練大乘法時，配上「九轉柔腸」最後一動，接下去就接「走地谷，撐脊樑」，脊椎一節一節堆疊上去。練橐籥功時，就配上「開腎門，水先滾」。練熊經時，就配上「九轉柔腸」。練小五手最好玩，配上不同的心法，動起來就有不一樣的感受。

以我的體驗，「九轉玄功」第一關到第四關是一種狀態的維持，如同基準八法一樣，隨時隨地都要校正回歸。第五關「轉臍輪，生相火」，在「九轉玄功」中排中間位置，有承先啟後的味道。臍輪就像炁的樞紐，上承「還魂」，下接「丹田」，而且由外往內，直透「命門」。第六關「開腎門，水先滾」是太極拳陰陽同出、同時不同空的最佳體現。「煉精化氣」應該是許多人都聽說過的，但要如何練呢？而且不少人誤把「精」當成精液的精。師父在書上提到：「實際上，精就是人體內部器官的內分泌，如肝有肝氣，胃有胃氣⋯⋯一樣，連口水唾液亦是津氣。」「在本功法（提雙丸，寶一對）認為精就是精，並非一般人誤認為一滴精是十滴血。所謂養精煉炁，煉精化炁，只是將人的凡精敗精收回加以精煉而已。」在開始練「提雙丸，寶一對」時，需要用手去幫忙。有一次偶然的狀況，發現氣往下直到整個外生殖器，雙丸自動提起來，久而久之，不用靠手幫忙，雙丸隨時可以提起來。

鄭師爺在對中國太極拳學術研究會的演講中提到，丹田之氣滿了以後到尾閭，再上行走到脊骨，然後走到泥丸，也就是氣通三關。「走地谷，撐脊樑」是確實能讓我們練到「氣在骨中行」。我覺得在練降魔降心時，玄陰有跳動的感覺。而在「走地谷」時，玄陰處則有由前往後的感覺，有時候雙丸也會同時被提起。師父在書中寫到：「『撐脊樑』，也就是太極拳經上說的節節貫串。如何貫串？好似拜佛時的唸珠，必須中間有條線，才能將唸珠串在一起。脊椎骨原是散開的，只靠骨節韌帶經絡相接，在道家內功心法認為仍不足以維繫堅固於人一生時間，故須再借真炁內炁來貫串，使它百年時間，永遠堅固，永遠靈活。所以撐脊樑是用炁撐，非用力撐，使勁去撐。」如果同時對照大乘法，必定更有體會。「柔腸九轉功行到，延年益壽春不老」，師父在說明中提到：「本功法是左祖師內功心法之總乘。尤其最後九轉較難入手，非要有毅力和信心，才能真正掌握落實。」其中讓我的觀念改變最大的是「小運」及「大運」中，「炁好像在肚子皮層外運行」。另外，師父也在注意事項中提到：「不論如何運轉，以炁為主，以體為副。炁運動於先，體只可略略微微帶動一點點。否則主副不分，賓主混亂，很容易變成練埃及人的肚皮舞。」

〈十三勢行功心解〉中提到「心為令，氣為旗，腰為纛」，師父在《太極拳推手竅正》中解釋道：「『心為令』者，指心為將帥，指揮決斷一切。『氣為旗』是指將帥下令，屬將接令旗去調兵佈陣。『腰為纛』，纛指大旗，調兵佈陣完成，兩軍交戰時，大旗（纛）指向何方，兵卒即殺向何方。」氣要如何傳達將帥的命令，去調兵佈陣呢？「九轉玄功」就是訓練氣如何去達成任務，正所謂「氣遍身軀不少滯」。

師父在「先天太極九轉玄功」的說明中提到：「簡單地說，行氣用想的，或以想像而產生氣的種種氣功內功，都不是本功法（先天太極九轉玄功，道家歸元大法）。有則執著，無則落空，似有似無，借煉功之功法，照法練習，如母雞孵蛋，到了時候，小雞必然會破殼而出。旬日半月一張紙，只要如法練，時候到了，自然而然必有小成。九轉玄功先無後有，而非練有。有於有中求，是差之毫厘，失之千里。」「動者筋柔謂之陰，定（靜）者氣剛謂之陽。柔形於外，屬陰，剛藏於內，屬陽。這些與常人常法相反的論調，在習本功法之前，務先有些概念，否則是是非非，積非成是，非道家法門，非左祖師之秘，願習者習反為先決。」「太極拳為武林絕學，務須以誠心、信心、恆心、用心、正心作基礎。」師父在「說明」中的諄諄教誨，真是字字珠璣，值得再三體會。

「左家內功心法」乃是太極拳的至寶，古人留訣多，留法少，拳經、拳譜傳達了許多太極拳的境界，但是如何練到？則付之闕如。我們是幸運的一群，蒙師父恩典，傳授「左家內功心法」，要好好珍惜這份緣。「先天太極九轉玄功」更是「左家內功心法」的靈魂，如果沒有靈魂，那就只剩下軀殼了。抱著拋磚引玉的心情，把皮毛中的皮毛體驗，做個粗淺的報告。希望成就更高的師兄們，能不吝分享心得，讓我們有學習改進的機會。

刊登於 2023 年《原幾》雜誌第七期